杜鹃姑娘
文‖野蔷薇
传说很久以前,黑竹沟漫山遍野都是鳞次栉比盛开的杜鹃花,一到春夏之交,芳香缕缕,百里绵延。
黑竹沟彝寨里的族人都生活在温蕊吐艳的杜鹃花丛中,家家户户都用杜鹃花来酿酒。杜鹃花酿的酒啊,浓浓的花香夹杂着发酵后甘洌的纯酒香味,让居住在天上的神仙都能闻到。而彝寨族人喝了杜鹃花酿的酒啊!百毒不侵,瘟疫远离,彝寨族人们常年在杜鹃花酒的滋润下,女的容貌个个艳丽如仙女,男的俊美如仙子。
每到春天开花的季节,彝寨里的彝女们就开始了不停的忙碌,到黑竹沟杜鹃林采摘杜鹃鲜花用于酿酒,她们穿着精美七彩丝线织就的绣衣,身着鲜艳的百褶裙,唱着古老的歌谣,穿梭在杜鹃花海。男人们则头顶天菩萨,身着独特的绣衣和蓝色大脚裤,背着大背筐,一趟趟的往寨子里背运鲜花,彝寨沉浸在了一片丰收喜悦之中。
可是好景不长,这样花儿般美好的日子过了不到几年,黑竹沟神山好像遭到了一种无形的恶毒诅咒,美好生活一去不复返, 繁锦不再了。这年的春季,整个黑竹沟发生了百年不遇的大旱,方圆百里的土地裂开了一道道口子,空气里都弥漫着一种烤焦的味道。春天本是万物甦醒的季节,可是这年,不待它们甦醒老天就发怒了样,天天都是毒辣的太阳,火一样地炙烤着黑竹沟神山。万亩杜鹃花海再也看不到一朵花了, 高大的杜鹃树被毒辣的太阳晒得快要燃烧起来,没有了往日的生机。而百里之外的地方却风调雨顺,没有一丝干旱的迹象。彝寨里的族人看到这种景象,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人们的心头。没有了杜鹃花酒的滋润,意味着族人要忍受身体的变化和疾病的煎熬。才短短几天,族人们的身体开始出现了衰老的迹象,皮肤萎缩面目可憎,恐慌蔓延了整个彝寨。
彝寨里的老毕摩把古老的经文从早念到晚又不停地从晚念到早,期冀借助经文的魔力改变这一不正常的天象,让黑竹沟山林和彝寨复归风调雨顺起来。可是无论怎样念经,都没有丝毫的改变。彝寨里再也听不到彝女美妙歌喉婉转吟唱的古老歌谣,再也看不到俊男靓女欢快跳舞的热闹场景,一片悲伤笼罩了整个彝寨。
彝寨里有个姑娘名叫杜鹃,她这年刚好十七岁,看到彝寨亲人们在失去杜鹃花酒的滋润面临着失去生命的危险,她心里异常的不安和焦急。而为了维持生命,族人们必须到很远很远的特克马鞍山海子去背神水回来 ,因为方圆几十里的河流小溪都因干旱而干涸了,只有特克马鞍山海子的水还神奇般的存在着。而要到特克马鞍山海子背水,所受的艰辛也是难以想象,来回需要三天又三夜。路上还会遇到凶猛的野兽、凶恶山神的刁难、还有巨蟒的威胁。杜鹃姑娘看着维持生命营养的杜鹃树整片整片的枯萎,曾经戏水的河流干涸,乡亲们愁苦的面容,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在心里想,要是我能为族人们找到风调雨顺的办法,那该多好啊!一想到这个问题,杜鹃愁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她天天向上天祈求,给她力量和方法。
一天晚上,她正在想这件事的时候,不觉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睡梦中,突然眼前一道金光闪过,一个慈眉善目的穿着一身银白色衣服的老阿妈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老阿妈慈爱关切地问道:“杜鹃姑娘,你为什么事发愁呢?”“老阿妈啊!我为彝寨的乡亲们因干旱,五谷没有水无法生长,彝人没有杜鹃花酒吃而发愁啊!您能不能告诉我,有什么办法才能让四季风调雨顺起来?”老阿妈眯着眼睛,笑着问道:“你真的想帮你的族人吗?”“很想很想,我做梦都在想。”杜鹃急切地表白着。
“但我要告诉你的是,这个方法可不是很容易的哦! 要吃很多的苦头,也许还会丢掉性命。” 杜鹃听说吃苦能改变这种现状,便对老阿妈说道:“什么苦我都不怕,要我牺牲性命我也不怕,只要能让彝寨的乡亲们过回以前有杜鹃花酒的日子,再大的苦难自己都会承受。”
老阿妈听完杜鹃姑娘的一番表白,摸着杜鹃姑娘的头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朝南一直走,翻过九十九座大山,趟过九十九条河流,最后的第九十九条河底里有一颗夜明珠,你到河里把夜明珠找回来,你的族人们就会有救了。”说完便不见了。
杜鹃恍惚从梦中醒来,回忆着老阿妈所说的话,兴奋得再也没睡过去。天一亮,杜鹃姑娘打点好出远门的行装,便瞒着父母偷偷地上路了。
她沿着黑竹沟山林走啊走,直走得腿发酸眼发花,嗓子冒起了烟。但杜鹃丝毫没有停下休息的念头,她只想尽快走到有夜明珠的河流。当走到马里冷旧 ,看着曾经满山遍野的鲜花,葱郁的林木一片枯败的景象,心里不觉更加的揪紧了心。就在她经过一片枝叶焦黄毫无生气的树林时 ,从一棵很大的银鹊树的树洞里走出来了满嘴獠牙的错缺阿妈,杜鹃心里不觉一凛,错缺阿妈倚靠在粗壮的树身上,不怀好意地问道:“美丽的杜鹃你要到哪里去啊?”杜鹃看着会吃人的错缺阿妈强装镇定地回答说:“善良的错缺阿妈啊!我要去很远的地方寻找夜明珠回来救彝寨的乡亲们,他们得救了,黑竹沟山林的动物们才会得救,动物得救了,你天天就有美味的食物了,如果夜明珠找不回来,你迟早会被饿死的。”“你个小女娃真的能够找回夜明珠,打死我错缺阿妈都不会相信,我还是只顾眼前吧!因为干旱,黑竹沟山林错缺阿妈我喜欢吃的动物都饥渴而死了, 今天刚巧让我错缺阿妈碰上了,花儿般美丽少女的肉一定很香吧!边说边吞着口水向杜鹃扑了过来。”
看着张牙舞爪饥渴难耐的错缺阿妈,想起彝寨的乡亲还在等着自己相救,夜明珠没有找到就要葬身错缺阿妈的毒口,杜鹃鼻子一酸绝望地放声大哭起来,她的哭声穿透云层哭得天昏地暗,地动山摇。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错缺阿妈伸出尖利的爪子快要挨着杜鹃身体的时候,这时天空响起了一声闷雷,淹没了杜鹃的哭泣声。接着一道闪电劈下,只见错缺阿妈身上无数电光穿透它的身体,身形高大的错缺阿妈“轰”的一声倒了下去,连同错缺阿妈住过的银鹊树和她的身体都被雷电烧得焦黑。想吃杜鹃的错缺阿妈就这样被雷电烧死了。杜鹃抬眼望向天空,只见雷神对杜鹃笑了笑,便在云层中隐去了。
解除了危险的杜鹃加大了走路的步伐,就这样走了三七二十一天,翻越了九十九座大山,当她趟过第九十八条河流后,前面便是万丈悬崖,悬崖下便是一条深不见底,宽不见边的河流。杜鹃姑娘站在悬崖边上,望着前面一望无际的第九十九条河流,高高的悬崖,又宽又深的河流,不觉伤心地哭了起来。哭归哭,为了彝寨族人的生命,这点恐惧算得了什么呢?老阿妈既然说了夜明珠才能救我的族人, 那我一定克服千难万险,也要下到河里把夜明珠找来,想到此,杜鹃姑娘停止了哭泣。她咬紧牙关,闭着眼睛,跳下了悬崖。当她跳下的那刻,她感觉自己就像一片云朵一样, 身子像是被无数双手托举着飘飘忽忽地向水面下落。突然,无数浪花飞溅的响声响彻耳畔,她睁开眼睛惊喜地发现,自己已经落到了河底。
她在河底四处搜寻着老阿妈所说的夜明珠,可是只看到无数鱼儿自由自在地在身边游弋,并没有夜明珠的半点影子。于是她无数次的上到水面深呼吸,无数次的扎下河底寻找。
功夫终于不负苦心人,在一深水处的河底里,这颗晶莹剔透的珠子,散发出莹莹的白光把河底照得透亮透亮,又像一盏千年不灭的神灯,指引着杜鹃向它靠近。杜鹃抑制不住内心的欣喜,快速向夜明珠发出光亮的地方游去。杜鹃姑娘惊奇地发现,那颗夜明珠在一条浑身长着白色鱼鳞大鱼的嘴巴里,大鱼的四周围着五颜六色的鱼儿,鱼儿们看见一个陌生的姑娘闯入了它们的领地,纷纷睁着好奇的大眼睛向杜鹃游了过来。这时那条大鱼张口说道:“你就是杜鹃姑娘吧!我们是老熟人了,我在这里等你多时了,我是这条河里的鱼王,她们都是我的孩子,很可爱,不会伤害你的。”说完话,便张嘴把含着的那颗夜明珠吐在了杜鹃姑娘的手心里。杜鹃明白了,这条鱼就是梦中见过的老阿妈变幻的。她感激地用手摸了摸鱼王的头,便用力一蹬,钻出了水面。
刚到水面,看见高高的悬崖,杜鹃一下又泄了气,怎么上到崖上成了一个问题。这时只见鱼王一族全部来到了水面,把杜鹃团团围住。鱼王用很同情的眼神看着杜鹃,缓缓说道:“好心的杜鹃姑娘,此一路返回凶多吉少,小心有居心险恶的强盗正在路口等着你,你们彝寨的干旱就是它造成的,但作恶的都不会有好下场,至于它是谁,我现在不告诉你,你到时会知道的,只是苦了你了,我可怜的杜鹃!”说完,鱼王用头使劲向上一顶,杜鹃一下飞升上到了崖顶。望着好心的鱼王一族,杜鹃跪下虔诚地向它们磕了九个响头才念念不舍地离去。
杜鹃拿着珍贵的夜明珠,来不及思索鱼王的告诫,便急急忙忙地向彝寨返回。在走到特克马鞍山这座彝寨的最高峰时 ,她看见居住的彝寨就在视野内,忍不住内心的激动,站在山顶大声地呼喊:“夜明珠找到了,乡亲们有救了!”杜鹃姑娘的喊声是那样的惊天动地,是那样的震撼山寨。她把替乡亲们找夜明珠的悲心善愿和对乡亲们的热爱都倾注在了这惊天动地的喊声里。可是由于她奔波往返一路的艰辛和疲惫已把所有的精力耗尽,再经过这一呼喊,她的身体不住地摇晃着,摇晃着,身体慢慢地慢慢地倒下了。
就在她快倒下的那刻,一条巨大的黑蟒听到了“夜明珠”的三个字眼,兴奋地从山洞里窜出腾飞而起,张开大大的蟒嘴,一下把杜鹃手里正在滑落的夜明珠含在了嘴里不无得意地说道:“我千年修道,就为了得到这颗夜明珠,彝寨的干旱就是我非凡法力的结果,本身我还要修九千年才能成仙,但有了这颗夜明珠我马上就可以成仙,我蟒仙算准了这一机缘,只有如此我才能飞升成仙,今天,这一切得来全不费功夫,真乃天助我也!”说完发出了骇人的狞笑声。
这时一只鹞鹰从半空俯冲而下,一下用它铁钳般的爪子抓向黑蟒的双眼,两只大大的血淋淋蟒眼被鹞鹰吞吃掉。黑蟒疼痛难忍,张开嘴一吼叫,夜明珠一下从黑蟒的嘴里滑落下来,鹞鹰紧随着夜明珠,瞅准机会,伸出长长的鹰爪,夜明珠稳稳地扣在了鹰爪间。此时黑蟒自知不是鹞鹰的对手,逃回了洞穴独自疗伤。
鹞鹰用双爪抓着夜明珠飞到高高的云层,重重地向特克马鞍山顶抛下。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声霎时响彻整个黑竹沟,夜明珠与特克马鞍山顶的坚硬岩石碰撞出的火花溅到了方圆几十里以外。这时,天空一下暗了下来,接着便是电闪雷鸣,噼噼啪啪下起了雨。
虚弱的杜鹃再也睁不开眼睛看这鹰蟒大战,想着自己费尽千辛万苦找回来的救命神珠被觊觎已久的黑蟒夺去,不禁悲从中来,从口里喷出了一口口的鲜血,那鲜血一直随着特克马鞍山蔓延,所到之处,生长出了一簇簇的杜鹃花,灼灼火红的杜鹃花使黑竹沟山林一下焕发了无限生机,濒临死亡的动物们也活过来了。
彝寨的乡亲们听到了杜鹃姑娘那振聋发聩惊动天地的呼喊声,纷纷向着她站立的特克马鞍山峰奔来。可是他们只看到了杜鹃姑娘鲜血所经之处生长出了一片一片的杜鹃树,密密麻麻的杜鹃树开满了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色彩的杜鹃花。而杜鹃姑娘却没有了踪影,彝寨的族人都说看见杜鹃姑娘化成了一棵棵的杜鹃神树。
在杜鹃姑娘魂化的地方,一片片杜鹃花海的中央,生长出了一个大大的海子。海子常年清澈纯净,任天如何干旱,海子周围的万亩杜鹃花都傲然怒放,从不枯败。杜鹃姑娘以这种方式长久地守护着族人的生命,长久地留在了神山黑竹沟。
后来,黑竹沟彝寨的族人们为了纪念杜鹃姑娘不畏艰险寻找夜明珠搭救族人的悲烈壮举,把这个海子称为杜鹃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