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选“铁道卷”的总工程师
原创 | 邱光明
潘田
一个偶然的机会,读到了《潘田纪念集》,这可写的是我们铁道兵的老总啊!掩卷沉思: 铁道兵转战全国载誉万里,但各种媒体对技术人员介绍得太少了。而潘田作为总工程师,他的传奇经历和突出贡献不正是他们的杰出领导和代表吗?于是,就有了这么一篇纪念铁道兵“老总”的文章。
“老总”原名方焜,祖籍桐城,1921年生于南京。在南京中央大学土木工程系求学期间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并先后担任苏皖区南京工委学生工作负责人、中央大学地下党支部书记等重要职务。在几次的爱国学生运动中,他崭露头角,表现出对党的忠诚和做地下工作的机智沉着,足智多谋。
在“倒樊(校长樊仲云)”运动中,有位同学写了篇揭露学校腐败黑暗的文章,他看到后就提出将题目《风潮》改名为《不是学潮》,一个题目的改动就让大伙都佩服他的睿智。
1942年2月下旬,日寇破获南京地下三青团,搜查到我地下党的杂志,进而抓到了地下党的联络员,就是他冒险抢在敌人抓捕之前立即通知有关同志转移,避免了损失。
在倒樊取得胜利以后,他在中央大学发动了反对日寇贩卖鸦片搜刮民财用作军费的“清毒运动”。既利用敌伪的内部矛盾而又不受其控制,在他识别并拔掉了内部的钉子后,运动就轰轰烈烈地展开了。同学们搜毒穴、焚毒品、砸烟馆,白面大王被处决,斗争取得了全面胜利。
中大的学生运动引起了日寇的注意,1944年6月,方焜奉命撤离到了苏南解放区。此时,他从母姓改名潘田,先在苏南日报社做记者,后参加新四军转战苏北。解放战争时任华东军区总兵站交通科副科长、交通学校教育科长;1948年他任东北人民解放军铁道纵队第四支队副总工程师。就此,潘田与铁道兵结下了长达40年的不解之缘。
潘田在工作
“解放军打到哪里,铁路就修到哪里”。1948年8月,四野组建铁道纵队,潘田这个土木工程系的大学生就担任了四支队总工程师,开始了最早的铁道兵技术领导工作。当时缺经验、缺人才,而偏偏任务既重还急。部队抢修抚顺到沈阳的铁路时,他一头扎在铁路上,一个连队一个连队地跑,仔细研究每个技术细节,唯恐有所疏忽。那时吃饭是按连队为单位,潘田的伙食供应在总部,由于他这样跑来跑去,常常吃不上饭。一直没白天没黑夜地干了20多天,终于抢修完毕,保证了战争的胜利。
“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铁路。你们辛苦了!”平津战役,抢修滦河大桥,他通过勘探和分析,提出了大胆改修旧桥的方案,为大军入关赢得了宝贵的时间。一次,部队要执行护送中央领导同志去西柏坡开会的任务,李富春交代说:“这火车上可是拉着半个党中央啊!”潘田和支队长一起坐上压道车,架上机枪,在首长列车前开道。顺利到达目的地后,贺老总握住他们的手说:“谢谢你们。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铁路。你们辛苦了!”
1951年元旦刚过,潘田任总工、副师长的铁道兵团第三师奉命入朝参战。在没有任何防空实力的情况下,美机十分疯狂,狂轰滥炸,使整个北朝鲜的铁路都瘫痪了。他总结了经验,提出了“四预”工作法:即对重点的桥梁地段进行预设计、预测量、预施工、预计划,从而大大缩短了抢修时间。重点桥梁,采取通车时架梁、通车后拆除的办法迷惑敌人,令敌人的“绞杀战”最终失败,铁道兵创造了令世界惊异的“打不断、炸不烂”的钢铁运输线。在朝鲜战场,为了勘探线路,研究方案,指导抢修,潘总基本上不蹲在机关,有困难的地方总有他的身影。他的吉普车穿行在工地之间,几次死里逃生,能够活下来只能说是幸运。
从朝鲜战场凯旋,潘田于1953年出任石家庄铁道兵学院的副院长兼训练部长。这一年他才32岁,到1963年进京任职的10年里,他在学院主持教学工作,经历了学院的创建期、发展期,使学院由一个只有几百名学员、单纯干部培训的学校,发展壮大成为有数千学员的省军级全国全军重点高校。这里面凝聚着他的心血,他是铁道兵学院当之无愧的建校功臣。
潘田在抓专业设置、培养方向、教材选编等方面都极其认真。每期培训的教学大纲、教学计划,他都亲自审定,每本教材都亲自审阅选定,每门新课开课前他都首先听课。他关心师资队伍建设,精心选调教员,选拔优秀学员举办师资培训班,并亲自上课,手把手地教。他非常重视教学与生产相结合,经常组织现场教学和实习。在他的主持下,学院的师资力量迅速提高,教材与地方一流高校接轨,实验设备不断更新。大家说,1963年铁道兵学院达到了第一个鼎盛时期,潘副院长功不可没。 他把一生中最年富力强的金色年华奉献给了学院。作为学院的主要创建人之一,铁道兵学院的后来人是永远不会忘记他的。
1963年,潘田调铁道兵司令部任副参谋长兼总工程师,直至1987年离休,他就一直是铁道兵的技术“老总”。在鹰厦、黎湛、成昆、襄渝、青藏、南疆和京通等多条铁路建设中,他从制定部署、协调关系、到组织指挥和工程技术管理,都发挥了自己的聪明才智和组织领导才能。在铁道兵的兵种建设、技术建设、干部培养及重大技术决策等方面做出了突出成绩,毕生为我国铁路事业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后来,他入选《中国科学技术专家传略》“铁道卷”,是众所公认、当之无愧的。
不畏艰险,甚至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是老总最为突出的特点。襄渝线上,他冒着塌方的危险亲临现场,破解了山体滑坡的难题;青藏线上,他顶风冒雪深入海拔4500米的高寒缺氧地带,拿出了西线方案报告;南疆铁路,他不顾沙尘暴,带病赶赴现场勘察,提出报告,为最后选定东线方案提供了科学依据。
勇于创新,为提高铁道兵的管理和技术水平呕心沥血,是老总对革命的最宝贵的贡献。他在铁路设计、抢修、管理等方面做了大量创造性的工作,提出了很多有重要学术价值的创见。他在襄渝线提出的根治山体滑坡的“锚固桩”办法,填补了铁路建设史上的技术空白。
他重视技术建设,坚持铁道兵各级部队配备技术副职和总工程师,机关设立技术管理机构;他重视制定管理办法、检验标准,对保证铁道兵的工程高质量完成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亲手带出了一支过硬的铁道兵技术和科研队伍,这是最大的财富。
作为“老总”,他的几十年的心血与他一生的成就都在那些穿山越岭的铁道线上,都在那响彻云霄的声声汽笛里。
潘田,无论是在烽火连天的战争年代,还是在铁路建设的危难面前,人们对他的印象是:中等个头,并不强壮的身体里蕴含着惊人的毅力和果敢的作风。从没有过能难倒他的困难,再复杂的问题,他总能从各种不同意见中归纳出一个最佳方案来从容应对。但在平时,这个货真价实的老革命,这个铁道兵的高级将领给人的形象,却是一个温文尔雅、和蔼可亲的学者。工作敢于负责,又肯推功揽过,忍辱负重,维护大局,从不计较个人得失。
他是铁道兵的最高技术领导,对事业对技术对标准对制度,毫不含糊,精益求精,近乎严苛。但在和技术人员相处时,他惯于平等待人、礼贤下士,善于倾听不同意见。他当选党的十二大代表时,所得票数是铁道兵本单位的最高票。
他对党的事业无比忠诚,无论是在形势险恶的地下斗争中,还是在受迫害遭冤屈的时候。“文革”中,他被打成铁道兵里职务最高、问题最大的“双料特务”,被关押并受到残酷审查。但他相信党,忠诚于党,从来没有动摇过。即使在接受审查期间还多次报告,要求边审查边工作,一经同意就带工作组奔赴襄渝线考察,还解决了几处塌方难题。
离休以后,他始终关心国家建设。2002年年底得知自己病情恶化后,81岁高龄的他还带病去了陕西云阳,既不是探亲,更不是旅游,就是要到他战斗过的地方看看。老总的胸膛里,那跳动着的一颗为党为人民的赤诚红心,始终关注着他一辈子为之奋斗、倾注了全部心血的铁路建设啊!
2002年12月27日,潘田老总因患癌症在北京逝世,享年81岁。
老总没有走,他活在千千万万铁道兵战士的心里,活在千山万壑的铁道线上。
邱光明
作者邱光明,1949年出生,1968年高中毕业,参军到铁道兵四十九团,历任班长、文书、报道员。1974年从宣传股退役到江苏省江都县,历任医院副书记、党校校长、教育局长,高级讲师。江苏省党校系统优秀教师,江苏省领导学会理事,江苏省优秀党务工作者。
槛外人 2022-1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