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泉城诗意雪
刘忠来
01
泉城济南是一座富有诗意的城市。且不说“天下第一泉”名扬天下，七十二名泉日夜“唱和”，一千三百处泉群长年“吟咏不歇”；也不说“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济南的春花秋月夏雨荷，一年四季无不荡漾着诗情画意。哪怕是在相对索然的冬天里，但凡有片片雪花飘然落下，整座城市立刻生机盎然，凭添无限诗意。
02
泉城的泉美，诗美，雪亦美。每当时令进入冬三月，总会有几场雪花翩然而至，把个泉城妆扮得银装素裹，风姿婥约。
飞雪中，千佛山晶雕玉琢，大明湖银莲朵朵，趵突泉口吐琼花，珍珠泉碎玉喷洒……似这般雪助泉涌，泉映雪飘，真不知淘醉了多少文人骚客，数不清吟咏了几多诗词名作。
03
泉城人爱泉，爱诗，也爱雪。冰天雪地中，人们或踏雪寻梅，陶冶情操；或对雪吟诗，挥洒辞藻；或滑雪探险，锻炼体魄；或邀雪共舞，仰天高歌……天真烂漫的孩子们则顶风冒雪，撒着欢儿地追逐嬉戏，打着滑儿地疯跑奔波。年轻的爸爸妈妈深受孩子们的感染，也忍不住加入到“打雪仗”、“堆雪人”的游戏中。就连一旁围观的老人们，也似乎忘掉了年龄，欢笑得前仰后合。
04
泉城雪的诗意凸显着天然的地域特色，蕴涵着深厚的人文气格。
气格者，气韵、格调之谓也。正如济南这座城市，自然天成的地理位置、南北融通的天赋异禀，使其既有南方城市的灵秀，又有北国风光的雄奇；亦如咱泉城人，走南闯北的阅历、世代血脉的传承，使其既有刚正耿直的气质，又有敦厚温润的韵致，处处透着秀外慧中的人格魅力；更如中国文学史上著名的“济南二安”，既有以辛弃疾（字幼安）为代表的豪放诗派，又有以李清照（字易安）为代表的婉约诗派，众多文人雅士在中国诗坛这两面大旗的感召下，以不同的诗词风格，书写着济南的历史人文故事，遂使这座历史文化名城被并称为“泉城”和“诗城”。
05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由于全球气候异常，自然环境恶化，加之传统工业化肓目发展、过度开发，加剧了空气的严重污染，美丽的泉城也曾一度变得灰头土脸，济南的诗意未免暗然失色，冬雪的气格随之大打折扣。
面对多年前那种不堪的生态环境，我曾经怀着忧虑的心情，写下过稍嫌晦涩的二首诗∶
其一、青山霾影
烟雨莽苍苍， 漫天弥瘴瘴。
高楼浮墨海， 群岭卷黒浪。
草木淋酸露， 稼禾饮苦浆。
青山寻美景，无奈阴霾狂。
其二、盼雪
冬天来了
该来的 没有来
不该来的 却来了
烟尘 霧霾 还有
病毒 腐败
最该来的是雪呀
雪不来
梅花向谁开
何处觅洁白
06
近几年逐渐好起来了。好在济南市把生态文明建设提高到优先发展的战略地位，持续强化生态环境的治理修复；好在“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日益深入泉城人的内心，正在转化为创建“大美泉城”、“诗意泉城”的自觉行动。
如今的泉城，不光是天更蓝，山更绿，水更清，泉更甜，就连冬天的雪，也越发显示出清新的诗意。她的婀娜多姿，她的优雅从容，她的昂扬激越，总与济南市生态文明的进步如影随形，生动反映着环境治理的实效和进程。
凡此种种，在我近几年陆续写下的部分“雪诗”中也似乎隐约可见。
07
有时候，泉城雪悄然飘来，默然隐去，活像是一位泉城姑娘——有点腼腆，有点娇衿，还有点神秘。2018年那位花落泉城的“小雪姑娘”，正是这样羞羞答答出场、含情脉脉谢幕的：
泉城小雪
缓缓地
你来了1
抖落缠绵的白絮
点缀城市的繁华
寻几处霧霾的缝隙
为大地沐浴洗刷
哪怕是轻轻地一抹
却意欲刷新天下
浅浅地
你笑了
布白冬日的旷野
滋养来年的春花
撒一层晶萤的味精
为草木佐餐催芽
画一幅简约的素描
教山林清新高雅
默默地
你走了
驱散天边的霾影
远离尘世的嘈杂
披一袭洁白的衣裙
罩一俱轻柔的面纱
留一丝神秘的的微笑
将大地塑成蒙娜丽莎
08
有时候，泉城雪“久孕不育”，“临盆难产”，很像是一位丰腴富态的“准妈妈”。待到一朝分娩，“雪娃”落地，皆大欢喜。
2019年冬季里的那场“喜雪”，初始虽然“难产”，终究还是“产了”，而且“一产而不可收拾”。一位待产的泉城“淮妈妈”打趣说∶这是上天为抗疫治霾而降下的一场“喜雪”呀！我当时写下的一首小诗，也差不多表达了类似的意趣：
泉城喜雪
腊月里，
本该是，
雪花连绵的日子，
祈盼着，
“飞雪迎春”的意境，
怀揣着
“瑞雪丰年”的慰藉。
未曾想，
“小雪”时节未见雪，
“大雪”时节无雪迹。
这“难产”的“雪娃”唉，
着实让人着急！
终于，
天宫“有喜”了！
薄霧，
充盈了黎明的“孕腹”，
祥云，
备足了接生的“纱布”，
微风，
将白雪公主的“脐带”剪下，
大地，
绽开了玉树琼花！
枝头，
一群喜鹊笑哈哈，
恭喜恭喜∶
泉城诞生了白生生的“雪娃儿”！
雪，还在下。
纷纷扬扬，飘飘洒洒，
越下越大……
下吧，下吧！
愿雪花化作奶粉，
愿棉朵变成白纱；
愿雪水洗净世界，
愿世界白碧无瑕！
09
有时候，泉城雪披掛羽衣银纱，很像是大唐那位臃荣华贵的杨贵妃，更像是神话中的玉龙云游、天鹅起舞、仙女散花，构成一幅喜气洋洋的民俗年画。
2020年巳亥猪年正月初八的那场雪，因"猪”与"福"谐音而被民间称之为"福雪"。这场“福雪”，至今让我难以忘却：
泉城福雪
下雪啦
好大好大
众声欢呼中
一场天赐的福雪
隆重莅临巳亥大年初八
白絮纷飞
尤如天鹅梳羽绒
银鳞遍撒
恰似玉龙抖盔甲
素袂漫舞
好比仙女散琼花
倏忽间
枯树残枝银装素裹
琼楼玉宇降临天下
红梅含笑 松柏披纱
青竹沐浴 荒草蓄芽
看山河大地
正春潮涌动
一派清新高雅
观高楼大厦
有千门万户
尽是小康人家
更见那泉城广场
云淡风轻 红旗高挂
白鸽欢舞 众声高歌
爱我泉城 爱我中华
010
有时候，泉城雪也会由“都市女郎”一变而为男子汉性格。当“她”幻化成”他”的那一刻，就像是咱济南的彪哥爷们儿，个个都是瞬间炸开的“爆米花儿”。于是，济南“二安”中的婉约诗派暂退幕后，雷庭般的豪放诗派闪亮登场。
2021年11月7日那天，正是农历辛丑年立冬的节气，一场“雪花大如席”的暴雪聚然而下，真实再现了古诗中“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场景。媒体报道，这是1951年以来市区同期最大的一场降雪，并称其为“断崖式降温”、“最强势暴雪”。有网友则俏皮地惊呼：“昨天还是秋雨晚荷，今日已是隆冬暴雪”。
隆冬暴雪中，但见一邦欢蹦乱跳的“小么哥儿”，嘶扯着粗门大嗓，吼唱着酣畅淋漓的祝酒歌，跳起了如痴如醉的迪斯科，上演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劲舞狂歌。
暴雪中的劲舞狂歌强烈震撼着我，又一首泉城“雪诗”，在笔下匆忙“出炉”了。只是面对如此豪放的泉城“雪汉子”，我的笔力显然太弱了：
泉城暴雪
是谁
惊动了至高无上的玉皇
一道道御旨化作雪片
纷纷扬扬从天而降
是谁
激怒了腾云驾雾的龙王
无数鳞甲发出令箭
银光闪闪肆意张扬
是谁
撩拨了宫女的疏狂
乱花散处迷人眼
玉树临风漫天飏
是谁
调集了天兵天将
莫非又要捉拿
大闹天宫的美猴王
不 不不
如今的泉城大地
不再是
企图征服大自然的战场
当年的美猴王
已经是
与人类和谐相处的好儿郎
未来的泉城啊
想必是愈发美丽的天堂
011
有时候，泉城雪并非是在阴云密布中降落的。2022年11月22日，亦即农历辛丑虎年十一月廿日。这一天，阴晴参半，雪落泉城。如此“晴空飞雪”的奇妙意境，使我想起了唐代诗人刘禹锡“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情”的千古绝句。他在一首《竹枝词》中，把日出和降雨的矛盾揉和为“无晴”和“有情”的统一，实在是令人拍案称绝。
其实，下雪和下雨一样，都可能会出现一种“道是无晴却有情”的天象。但恨我没有妙笔生花之才，无法写出像古代诗人笔下那样的妙语佳句，只好用现代人的音韵，写下了一首近乎白话的格律诗：
七律•泉城睛雪（新 韵）
今日泉城天象好，蓝天白雪共妖娆。
青云缕缕追红日，霞彩灼灼照碧霄。
短巷长街铺碎玉，银枝翠叶挂琼瑶。
新年辞旧春来早，虎虎生风赶大潮。
012
2023年12月中旬至2024年2月中旬，正是农历癸卯兔年与甲辰龙年轮流交班的节点，也应是冬春交融中一段最美好的时光。
未曾想，就在这两个月的时段里，极端性气候在全球蔓延，我国也连续遭遇大范围高强度暴雪袭扰。包括济南在内的山东全域，异常天气强势来袭，多轮暴雪接踵而至。半空中，寒潮裹挾着冻雨，雪花夾杂着冰粒，犹如银龙狂舞，搅得周天寒彻。以至于有些地方发生了罕见的雪灾，造成了沉痛的生命和财产损失。
这不禁使我想起了作为伟大诗人的毛泽东。他早在1935年红军长征路过昆仑山时，就写下了《念奴娇•昆仑》这首词。词的下阙写道:“而今我谓昆仑，不要这高，不要这多雪。安得倚天抽宝剑，把汝裁为三截？一截遗欧，一截赠美，一截还东国。太平世界，环球同此凉热。”多么悲闵的情怀！多么博大的胸襟！又是多么美好的愿景、多么深邃的远见卓识啊！
013
泉城济南是幸运的。南征北战的暴雪夾击，每到济南便收敛了脾气。自然构建的地理环境屏幛、日渐完善的生态保护机制，不但有效避免了极端天气的灾害，而且经受了创记录暴雪的洗礼，依然不乏“雪写的诗意”。
清晨的雪地，铺满了洁白的“宣纸”。早起的清洁工，挥舞着扫帚之类的大笔，写下了一个蜿蜒盘旋的“龙”字，曲径通幽处，便成了小区里第一首娓婉的诗。
清洁工的脚印，就像是这首诗的标点符号，从小区内一直延伸到城市主干道。智能化的除雪设备，穿梭在积雪深厚的道路上，所到之处，车来人往，川流不息，不停续写着流动的长诗。道路两旁，绿植联袂，红灯接龙，雪花怒放，红、白、绿三色搭配，排列成神采奕奕的诗行。
诗行穿过泉城广场，步入周边的大街小巷。青石铺路，恰似古道柔肠；小桥流水，环绕泉城人家。老城区遗存的古建筑，高低错落，古色古香，就像是宋词中的长短句，平平仄仄，慷慨激昂。大明湖内、百花洲旁、芙蓉街上，散落着亭台楼阁、轩堂坊榭，在漫天雪花的映衬下，飘散着淡淡的烟火气息，犹如一幅幅连环精妙的诗配画，咏唱着人与自然的和谐。
仰望气宇轩昂的新城区，一处处当代新式建筑群，张扬着不拘一格的艺术个性，展示着美伦美焕的浪漫身姿，伴随着飞雪迎春的欢快节奏，飞奔向中国式现代化的诗和远方……
啊！诗意泉城诗意雪。雪才化，春又回。未来在招唤，我们在路上！
（2024.3.8修改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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